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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你和我的傾城時光》作者:丁墨

文案:

林淺曾經以為,自己想要的男人

應當英俊、強大,在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,令她仰望,無所不能

可真遇到合適的人才發覺

她是這麽喜歡他的清冷、沈默、堅毅和忠誠

喜歡到願意跟他一起,在腥風血雨的商場並肩而立,肆意年華,不問前程

——————

一場淡若流水的邂逅

造就了他和她,最驚心動魄的傾城時光

(咳咳,作者表示,文案有些許文藝深沈,本質上其實是輕松浪漫、有劇情有言情的萌寵文)

內容標簽:都市情緣 歡喜冤家 業界精英

搜索關鍵字:主角:林淺,厲致誠 ┃ 配角: ┃ 其它:1V1,HE,職場,商戰,甜寵

金牌編輯評價:

職場白領林淺,陰差陽錯進入即將倒閉的愛達集團,成為新任總裁的助理。總裁厲致誠是轉業軍人,生性沈默堅毅,可惜毫無商場經驗。林淺協助他一步步奪回市場,卻未料到,在朝夕相處中,發現他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單純,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狡猾幹練的外表下,那顆赤誠的心。於是這位狼一樣的軍人總裁,在商場攻城略地的同時,對她展開了熱烈追求…… 本文為商戰言情,作者第一次涉足該題材,就將兩者完美融合。文中商戰部分高潮疊起、真實大氣,人物塑造豐滿,感情發展合情合理,情節細膩動人細水長流,總裁慧眼識珠熱情追求的過程十分精彩好看,是篇值得一讀的佳作。

原文地址:

☆、初時驚鴻

列車“轟隆隆”行駛著,自雪山深處來,往一望無際的前方開去。

窗外景色如同電影畫面,一幀幀躍入眼簾——高山流雲,湖光熠熠,還有成群成群的牛羊,掩映在風吹草動的原野上。

藏地的每一種顏色都顯得純粹而安靜,望一眼,它仿佛就已抵達你的心底。

林淺坐在靠窗的位子。

整個車廂,滿登登都是人。唯獨她的身邊,像是有一片真空區域,所有人似乎都小心翼翼,與她保持著一段禮貌的距離。

林淺有些尷尬,又覺得這情況挺好玩的。她一直用手支著額頭,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書。但無論她何時擡頭望去,都是一片擁擠的軍綠色。男人們的目光時不時落到她身上,令她的臉微微發燙。

的確……一個背著行囊的年輕女孩,突然被送進裝滿士兵的車廂,並且要共度七八個小時車程,是挺不常見的。

林淺是兩天前在雪山遇險的。

因為工作變動,她最近難得有假期,就來了夢寐以求的西藏徒步旅行。原本以她的體質和戶外運動經驗,這趟行程沒多大難度。誰知回程時,剛到山腰,租用的小卡車拋了錨。加之天氣突變,又連下了一夜的雪,把她折磨得夠嗆。

幸好天亮時,一隊路過的士兵救了她。邊疆軍人特別熱情純直,還把她送上了這趟運輸退伍士兵的專列,可以一直把她帶到拉薩。

這時,坐在斜對面的一個士兵,主動找她搭話了:“姑娘,你是哪兒人啊?”

士兵們大概都知道這姑娘遇了險,所以待她的態度也特別親和。林淺微笑答:“我是霖市人。”

話音剛落,隔著過道的一個士兵極其爽朗的開口:“我也是霖市人,原來是老鄉啊!”

林淺也擡頭沖他笑笑。她長相本就甜美,即使此刻穿著沖鋒衣素面朝天,五官也顯得十分靈秀幹凈,這一笑只看得士兵們心頭一跳。

那老鄉士兵又笑著問:“我猜……你是大學生吧?”

“沒有啊,我早上班了。”她答得很客氣。但那溫溫軟軟的聲音,仿佛天生帶著一種不緊不慢的悠閑勁兒,聽得士兵們舒舒服服,又紛紛說她看起來就是特像學生。

“你在霖市哪個單位上班啊?”

林淺:“嗯……愛達集團。”

“牛!”老鄉士兵豎了個大拇指,“那可是我們霖市最牛的企業,聽說資產好幾十億呢……”

閑聊的空檔,林淺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,目光卻偷偷落在前排斜對面的一個男人身上。

整節車廂裏,那個男人最為沈默卻最醒目,她想不註意到他都難。

他穿著呢子軍大衣,即使背對她坐著,也顯得身材十分高大,與周圍士兵的普遍身高一比,格外出眾。寬檐軍帽壓得很低,遮住大半張臉,只能隱約看到棱角分明的側臉,似乎比其他人膚色要白很多。

無論車廂裏各處爆發出多麽熱烈的感嘆聲、談論聲、歌聲,他都紋絲不動,仿佛已經睡死過去。

真古怪。

——

旅途漫長,天也慢慢的暗下來。

士兵們也有些累了,大多數人靠在座椅上打盹兒,車廂裏變得清冷而安靜。林淺獨自靠在微涼的窗玻璃上,閉目養神。耳邊唯有火車碾過鐵軌的陣陣轟鳴聲、撞擊聲。

回到霖市,就又要開始緊張忙碌的工作。假期總是過得特別快,她還真的有點不想回去。

漸漸的,耳邊的那些聲響越來越遠,越來越輕……

林淺倏地睜開眼。

面前依舊是冰冷的窗玻璃,外頭寂靜深黑一片,隱隱可見山川湖泊的輪廓。而天空中,群星璀璨,靜靜閃耀不動。

車停了。

這裏前不著村,後不著店,亦無站臺,顯然是一次臨時停車。士兵們的警覺性比林淺更高,他們全醒了,不少人伸長脖子看著窗外。

“沒事,這一段路況不太好,可能有臨時險情,很快能處理好。”對面的士兵安慰她。

“嗯。”林淺也擡頭往外看,這一看,卻瞥見前方斜對面的位置已經空了。之前坐在那裏睡覺的軍人,不知何時離開了。

很快就有人來了。

是個年輕軍官,高高的個子,站在車廂門口,中氣十足的下達一連串命令:“二班、四班,立刻到車頭處報道;五班,列車重新開動前,負責本節車廂的安全。其他人原地待命。”

話音未落,士兵們“刷”一聲全站了起來:“是!”

林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,直至士兵們都忙碌起來,她也從背包裏拿出頂鴨舌帽,準備睡一覺熬過這段時間。人剛要往座位裏縮,忽然感覺到周圍士兵的目光,全都落在她身上。

她再次坐直了。

因為那名軍官,走到了她的座位旁。沒有什麽表情的臉,冷峻的眼神。

“女士,請拿上行李跟我走。”

眾目睽睽下,林淺擡頭,目光清亮地望著他:“請問……有什麽事?”

可那軍官沒答,利落地一揮手,另一個士兵已經扛起她的行李,大踏步地朝車廂門走去。

過道昏暗,夜色清冷。

林淺快步跟在兩個人高馬大的軍人後頭,穿過一節又一節裝滿士兵的車廂,引來無數好奇的目光。

直至到了一節軟臥車廂門口,離那些士兵已經很遠了。軍官示意士兵放下行李離開,這才重新看向林淺。

她也望著他,白皙的臉在夜色裏顯得越發清冷,眼中透出幾分緊張。

約莫是被她盯得厲害了,年輕軍官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,淡淡解釋道:“前面道路小規模塌方,已經派士兵去修理。今晚車廂裏人員可能會頻繁調動,而且這一帶還有狼出沒,你一個女人呆在那裏不方便。我們少校命令我接你到臥鋪車廂過夜,這裏沒人,比較安全清凈。天亮就送你走。”

啊?

林淺跟他大眼瞪小眼。

所以……對方來勢洶洶的,是在做好人好事?

她一下子笑了出來,忙點頭鞠躬:“謝謝啊,非常感謝。”

這軍官似乎也有些尷尬,匆匆說了聲“沒事”,轉身就走了。

過道裏空蕩蕩的,前方車廂口還有兩個士兵站崗,的確安全又清凈。

林淺低頭,吐口熱氣呵了呵冰冷的雙手,伸手去擰包廂的門……

手還沒碰到門把,卻忽然聽到門裏傳來“哢嚓”一聲輕響。

她一下子怔住了,有人?

不等她仔細分辨,只聽“嘩啦”一聲,門從裏面被人推開了。

林淺連忙往後退了兩步,身體靠到了車窗上。

一個男人站在門口。

包廂裏沒有開燈,男人的面目也是模糊的。他非常高挑,也穿著軍裝,比剛剛的軍官還要高一個頭。帽檐壓得很低,擋住了眼睛,只能辨認出他的鼻梁很挺拔,下巴的線條簡潔而幹凈。

是他?剛剛在硬座車廂睡覺的男人?

盡管看不清他的臉,但這氣質身形卻告訴林淺,就是那個人。

咦?他怎麽會在這裏?

林淺沖他笑笑:“抱歉,不知道你在裏面。剛剛的那個軍官,告訴我這裏沒人。”

“嗯。”像是從喉嚨深處輕輕哼出來一聲,他倏地邁開長腿,跨出了包廂,沒有任何停留,與她錯身而過。

林淺站在原地,扭頭看著他。忽的心頭一動,反應過來。

“你就是少校?”

“嗯。”他已經拉開了車廂門。

林淺很驚訝。她一直腦補,派人接她到臥鋪車廂的,是個英武黝黑的軍人叔叔,沒想到居然是他?她想也沒想追過去:“謝謝你啊……”

“哐當”一聲響,他已經幹脆的帶上了車廂門,根本沒理她,挺拔的身影迅速走遠。

——

燈光明亮,空氣溫暖。林淺坐在靠窗的椅子裏,再次打量著周圍的一切。

四個鋪位都是整整齊齊,被子疊得跟豆腐塊似的。唯獨其中一個上鋪的墻壁上,還掛著件軍裝上衣。面前的小桌上,則放著個不銹鋼茶杯。

顯然,這是軍官們住的地方。這裏肯定是他的鋪位,讓給了她。

人不錯嘛。就是怎麽躲她跟躲瘟疫似的?她哪裏可怕了?

林淺忍不住笑了。

迷迷糊糊睡到半夜,林淺睜開眼,發現列車還是停靠著。她也沒什麽睡意了,索性裹上外套,起身去看看外頭的情況。

剛推開門,她就楞住了。

外面依舊是平靜的過道,不遠處還站著兩名哨兵。而隔著兩三米遠的過道凳子上,一個軍人安安靜靜的坐著,呢子大衣黑色軍靴,不正是剛剛對她退避三舍的少校?

比起剛才的淡漠挺拔,此刻他整個人都靠在椅子裏,頭深深地耷拉著,帽子扣得很低很低,大衣領子擋住了整張臉——那姿態竟有幾分散漫的少年氣質,就像……一只正在打盹兒的大貓?

林淺開門的聲響毫無疑問驚動了他。他的頭緩緩往上擡了一個很小的角度,但還是深埋在衣領裏。那樣子,似乎是懶得擡眼看她,只等她講話。

林淺走出來,隔著幾步遠,對他說:“我不怎麽困了,你睡裏面吧。”

他靜了幾秒鐘。

林淺以為他要說話,安靜地等著。誰知就看到他緩緩地、一點點又把頭低了下去。保持原來的姿勢,一點聲息動靜都沒有了。

林淺:“……”

“那……晚安。”她只好退回包廂,輕輕地帶上了門。

天亮的時候,火車終於抵達拉薩。

林淺早起洗了把臉,收拾好行裝。外頭是明亮狹長的走道,盡頭站著士兵,哪裏還有那位少校的身影?

她想了想,從包裏拿起紙筆,留下自己的手機號,並寫道:“我想我們以後可能不會再見了。但如果你以後有機會來霖市,請給我打電話吧。我會是很不錯的導游和朋友——林淺。”

——

林淺買了最早一班機票。傍晚的時候,她抵達了霖市,打車直往目的地。

筆直的公路盡頭,遠遠望見一片遼闊的工業園區。數幢整齊的白色高樓,漂亮而時尚。門口“愛達集團”四個鎏金大字,格外醒目。

林淺讓司機把車停在距離集團數百米遠的一幢住宅樓前。

房子是她一個月前就租好的。進屋之後,她先把行李箱往地上一丟,人直接往床倒下去。

躺了一會兒,感覺緩過勁兒了,她才低頭看了看手機,果然如預料一樣,沒有新的短信和電話進來。

說起來,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給男性留電話號碼。好失敗啊。

她笑笑站起來,拉開窗簾。日落的金黃光芒一下子跳躍進來,而愛達集團的樓宇、廠房,還有廠房背後碧綠的原野,就沐浴在無邊的陽光下。

林淺深深吸了口氣,心情變得格外的好。

她想,這真是一個美好的開端:千萬人中擦身而過的溫暖邂逅,繁榮秀美的家鄉、還有她即將開始的新的職業旅程。

——

通往霖市的高速公路入口。

一列列軍用卡車停靠著,正要運送退伍軍人們返回家鄉。

幾個軍官低聲交談著,剛要踏上一倆吉普,就見一個士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。他跑到中間那名軍官面前站定,利落地行了個禮,這才說:“厲少校,總算找到你了。中午收拾你的火車包廂,發現了這個。”他將一張寫有電話號碼和幾行字的便簽紙遞到那人面前。

被喚“厲少校”的男人,面無表情地接過看了看。

“沒必要給我。”溫涼而平靜的聲音。

他看那張紙的時候並沒有遮遮掩掩,左右兩個軍官雖然站得筆直地等著,眼睛卻自然而然往紙上瞟。

結果聽他這麽說,其中一人忍不住說:“林淺……就是那個遇險搭便車的女孩?我今天早上可看到了,挺漂亮的啊。你家不就在霖市嗎?怎麽不把人家號碼存下來?”

周圍人全都目光熠熠盯著厲少校。

他卻再次壓低帽檐,豎起衣領,第一個跨上了吉普。

“不必。”他淡淡地說,“我和她,很快會再見面。”

☆、少校其人

初冬的天色,陰郁又清冷,車站裏到處是嘈雜的人聲、腳步聲和廣播聲。

厲致誠還穿著呢子軍大衣,手裏提個小旅行袋,跳下一輛大巴。高挑挺括的身形,站在亂糟糟的人群裏,格外引人註目。他安靜而快速的環顧一周,目光停在車站入口的一輛凱迪拉克上,隨即邁開長腿,筆直的走過去。

顧延之正靠在車門上,抄手望著他,似笑非笑:

“哎呦,這是哪家的公子哥轉業回來了?”

周圍人紛紛側目。

厲致誠恍如未覺,直至走到他跟前。

四目凝視,他淡淡開口:“你家的。”

顧延之倏地笑了,伸手就把他肩膀攬住。厲致誠臉上也浮現一絲笑意,兩個男人緊緊抱在一起。

轎車平穩行駛在二環路上。

顧延之手搭著方向盤,手指輕松地敲著。車內溫暖又靜謐,他擡頭看了眼後視鏡,就見厲致誠坐得筆直,跟棵樹似的。他正看著窗外,臉色依舊冰寒冷漠,生人勿近。

顧延之最討厭的就是他這一點:明明還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,但若你不跟他講話,他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這麽繃著,冷得都快掉渣了。

“又長高了啊。”他慢條斯理地打趣。

厲致誠還盯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,嗓音平靜而溫涼:

“嗯。我從十二歲就比你高。”

顧延之低聲失笑,方向盤沿著環路打了個彎,換了個話題:“先去集團還是療養院?”

“集團。”

顧延之笑笑沒說話。心道:這家夥幾年沒回來,對老爺子的性子倒還是吃得挺準。知道所謂身體抱恙,只是催他回來的托詞。

關鍵,還是那份家業。

——

林淺站在愛達大廈的樓下,心情好忐忑。

兩個月前她來面試時,不是這樣的啊。

那時,金碧輝煌的大廈下,停滿了車,還有很多好車。衣冠楚楚的白領職員迎來送往,顯得業務特別繁忙。大廈後邊就是廠房園區,到處掛滿寫著激情口號的紅色橫幅,工人們忙忙碌碌——整個集團,就是一副欣欣向榮大展宏圖的景象。

可現在呢?

同樣氣派的大廈,同樣整潔漂亮的園區。可是大廈樓前冷冷清清,門可羅雀,只有兩個保安無所事事在發呆;後邊的生產車間,大多黑燈瞎火悄無聲息,不少工人蹲在門口抽煙閑聊,顯然已經停產了。而那些曾經紅得刺眼的橫幅口號,全都不知所蹤。

哦,她看到了一條,半截還掛在墻上,半截掉在泥地裏……

林淺正發怔,一輛低調而奢華的轎車,無聲無息從她身旁駛過。

林淺擡眸望去。

她意外地認出了駕駛座上的男人。

雜志和新聞都登過他的照片——愛達集團第一副CEO、董事長的親外甥,顧延之。

真人看起來倒是比照片還要年輕俊朗幾分。不知道是不是像傳聞中那樣狡猾厲害?

她的目光又移向後座,那裏還坐著個男人。只是隔著深色玻璃,看不清是什麽人,能讓大名鼎鼎的顧延之親自開車接送。

——

顧延之也看到了車外的女人,隨意一瞥,倒是眼前一亮:女人很年輕,穿著黑色職業套裙,身段勻稱窈窕,五官標致。她這麽娉娉婷婷走在深灰色的樓宇廠房間,倒走出了幾分清新脫俗的味道。

一回頭,發覺厲致誠也看著她。顧延之頓時笑了:“怎麽,認識?”

厲致誠面無表情地把目光收了回來:“不。”

——

半個小時後,愛達集團人力資源部。

人力資源經理看著手中的簡歷,再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,有些為難。

簡歷上的信息很清楚:

林淺,女,25歲。工作經驗:3年。

於兩個月前確認錄用,職位是CEO助理,預定的入職時間就是今天。

可是……

她擡頭望著林淺:“我記得你。只是這些天愛達發生了一些事,新聞也應該有報道,你不知道?”

林淺稍稍有些羞赧:“我不太清楚。”

她這個人,向來信奉“善待每一個人,更要善待自己”的準則。當初決定跳槽,自認為辛苦了好幾年,難得中間歇一歇,一定要玩個夠本才能重出江湖。

所以拿到愛達的錄用通知書時,她找了諸多借口,把入職時間定為兩個月後。因為愛達CEO對她特別賞識,也不是很急著用人,所以應允了。

於是這一個多月她天南海北玩得不亦樂乎,還在西藏呆了一個多星期,過得猶如閑雲野鶴,加之之前在藏地又遇了險,倉促趕回來報到,還真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。

人力資源經理微一沈吟,說:“集團的經營遇到一些困難。前任CEO在一周前,已經引咎辭職。CEO職位暫時空缺。”

林淺:“……”

求職技巧的書可沒教導過她,如果你應聘的職位是CEO助理,可CEO卻搞垮了企業,自己也下了臺,你又該怎麽辦呢?

——

頂層,副總裁辦公室。

顧延之親自泡好了兩杯普洱,一擡頭,就見厲致誠立在光影斑駁的落地玻璃前,修長的眉頭輕擰著,望著下方廣闊的園區沈思。

他已脫了大衣,裏邊穿的是件松枝綠的軍襯衫和長褲,顯得又高又瘦。許是多年軍旅生涯熏陶,就這麽簡簡單單往那裏一站,自有料峭清逸的氣場。

顧延之微微一笑,走過去把茶遞給他。

厲致誠開口:“情況有多糟糕?”

顧延之在一旁沙發坐下,輕抿了口茶,道:“很糟糕。我們花了天價年薪請來的那位CEO先生,在海外市場虧了20億。關鍵他還特別擅長瞞天過海,比我還能!現在東窗事發,他完蛋,我們也完蛋了!”

厲致誠的臉上沒什麽表情,眉宇間只有淺淡的清寒之氣。

“我們還剩下多少?”

他措辭並不專業,但顧延之聽懂了:“你說市場占有率?海外市場一塌糊塗,就不用說了。國內市場,因為當時為了發展海外,資源資金都抽離不少。結果其他競爭對手聞風而動,蜂擁而上搶地盤。尤其是司美琪,從我們這裏搶走的市場份額最多。現在愛達的市場占有率,已經從20%下跌到8%。”

厲致誠端著茶杯站在原地,並不吭聲,唯有修長的手指,輕輕摩挲過青瓷茶杯光滑的邊緣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兩人都沒再說話,室內陷入平靜的沈寂,只有茶香陣陣縈繞。

顧延之看著他,感覺其實也有那麽點陌生。

誠然兩人從小關系極好,但這些年甚少相見,對他的近況的了解,也都只基於種種傳聞——

傳聞歷次軍事演習,他的部隊總是成績卓越。這次他要轉業,部隊方面阻力很大;

傳聞他用兵狠辣果斷、神出鬼沒,被稱為“西南之狼”,全不似他清秀內斂的外形;

他如此年輕,除了軍事,從無別的愛好:金錢、女人、權力……跟他都是絕緣的。與這燈紅酒綠的時代相比,他就像活在另一個時代的古板乏味的男人。

……

顧延之唇角輕揚。

董事長怎麽會突發奇想把這個兒子叫回來管事?而他居然還同意了?

雖然有句老話是“商場如戰場”,但那根本是兩碼事。商場要的就是爾虞我詐、奸猾厚黑。而他?

軍人氣質雖然卓絕,對經商卻是一無所知毫無經驗。又是如此沈默冷傲,連跟旁人多講一句話都欠奉——這麽個人,到底要怎麽管理數千人的企業啊?

這時,秘書敲門進來。

是人力資源部送來了一份簡歷。

顧延之揮手讓秘書出去,往老板椅裏一坐,隨意翻了翻,說:“嘖嘖,都什麽時候了,這個月員工離職率都30%了,居然還有人跑來報到,有個性啊還是傻啊。”

厲致誠依舊沈默著。

顧延之繼續說道:“我們的前任CEO雖然操蛋,一些內部管理流程還是做得不錯,招聘的人才都還算精英。這個人是他給自己招的,想必應該不差。你反正也需要個助理,看看要不要留下?”

“隨便。”清冷的語氣,顯然對他提到的人和事沒有半點興趣。

顧延之又翻到簡歷上的照片,倒是樂了:“呦,這不是剛剛在路上看到的美女嘛。”沿著履歷欄隨口念道:“林淺,中X大經濟管理系畢業……”聲音稍稍一頓:“曾擔任司美琪公司市場部高級專員,連年績效成績均為優秀……”

厲致誠轉頭看著他:“留下。”

☆、千裏顧盼

當林淺聽到人力資源經理帶回的“領導意見”時,還蠻意外的。

意外之餘,又有些感動。因為對方的話講得很誠懇很漂亮:“林小姐,我們愛達既然向你提供了這份工作,就不會因為一些臨時性的經營困難,違背承諾。如果你決定留下,薪水級別不變.至於職位,需要等新CEO上任後確定。如果你選擇離開,我們也祝願你找到更理想的工作。”

在人力資源經理剛剛離開的這段時間,林淺已經用手機上網,百度了有關愛達的一切新聞。所以她想了想,也很誠懇地答:“謝謝,我回去考慮一下,明天給您答覆。”

——

離開愛達時間還早,不到中午十二點。林淺慢慢往家走,先在小區門口小飯館炒了兩個菜,悶悶地吃完。這才上樓,打開窗,也打開音樂,然後走到陽臺,給林莫臣打電話。

美國那邊正是華燈初上時分,林莫臣低沈的嗓音,仿佛也帶著曼哈頓特有的慵懶和倨傲:“你的電話,來得比我想象中晚。”

林淺頓時有些喪氣:“你當然早知道了。”

關於愛達的近況,全世界都知道了。這個在華爾街做金融投資的哥哥,又怎麽會不知道?

林莫臣穿著鐵灰色手工西裝,正站在摩天大樓頂層的落地玻璃前,身後是還在埋頭做數據分析和投資報告的員工。

窗外是璀璨如星光般的滿城燈火,哈德遜河就在兩岸摩天大樓的掩映下,緩緩淌向遠方。

他輕笑一聲,問:“有什麽打算?”

林淺語氣更悶了:“反正我是不會去給你打工的。”

林莫臣在這頭,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眉頭,語氣卻依舊疏淡:“哦?那你去哪裏高就?”

林淺答:“我在考慮要不要留在愛達。”

平心而論,盡管愛達現在陷入困境,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他們能否絕地反擊,還是個未知數。而且今天接觸下來,給她的感覺還不錯。

“我感覺就這麽放棄,挺可惜的。”她又說。

林莫臣望著對面樓宇頂上的星光,手指在一旁的桌面上輕輕敲了敲。

“林淺。”他開口,“感覺,是最無用的東西。你是我的妹妹,理應用更加理智客觀的方式思考問題。”

語氣有點冷酷,也有點傲慢訓人的意思。

但林淺不為所動,而是順著桿子往上爬,軟軟地答道:“好嘛。那哥你給我客觀分析一下,究竟是否值得留下?”

林莫臣沈靜了一瞬,林淺的心也稍稍提起來。

“可以一試。”他不急不緩地給出答案。

林淺頓時笑了。也不去問他更深的原因,因為他那些資產凈值啊收益率啊繁瑣的專業名詞,她聽著就頭疼。

“謝謝哥!”

這頭,林莫臣的唇角也微不可見地上揚了一下,又淡淡地說:“愛達董事長徐庸年老體衰,已經不管日常經營。大兒子徐以揚三年前車禍過世,以徐庸的性格,不可能再從外面請人。所以,最有可能接班的人,三個:一、顧延之;二、私生子徐澄晏,現在還在美國讀書;三、徐庸跟前妻還有個兒子,身份不詳。我會再查一查。”

——

掛了電話,林淺把頭埋在胳膊裏,望著遠方發呆。

過了一會兒,目光卻被吸引。

那是一輛軍綠色的大卡車,沿著公路,穿過市區,停到了愛達集團門口。

幾個穿著迷彩服的軍人跳了下來,都背著行囊。大卡車開走,他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,很快就有人出來,領他們進去了。

是退伍軍人?

說起來,那批退伍士兵,是她這些天來遇到的唯一的好事了。

現在,他們中是不是也有人來愛達上班了?

她也決定了,留下來。

——

次日一早,林淺辦完入職手續,就被帶去見傳說中的顧延之了。

集團四處都彌漫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頹喪氣息,所以當林淺走進這位權臣精致奢華、敞亮大氣的辦公室時,難免覺得耳目一新。

顧延之坐在漆光暗沈的大班桌後,也正打量著這位新員工。

明明是厲致誠的助理備選人員,不需要他來見。可那家夥昨天連夜就趕去療養院看父親了,這些事就只能丟給他。而且這位惜字如金的老板,還淡淡地下達了一條指令:“暫不公開。”

這個不公開,指的自然是他的身份和他的到來。

顧延之就問:“為什麽?”他接手集團,遲早要跟全體員工見面,什麽時候公開有何區別?

“我需要先了解情況。”厲致誠就負手站在窗前,眉眼淡漠地答,“以隱秘的方式。”

顧延之微怔了一下,聽懂了。

他講得高深莫測不動聲色,敢情……

還是把這當打仗似的,想要自己先秘密“偵察”一番啊。

想到這裏,顧延之忍不住笑了,擡頭看著對面的林淺,不緊不慢地說:“集團的情況,想必你也清楚。越是困難,越是用人之際。如果有才,自然會得到重用。但如果是個庸才,我們也沒必要留下增加負擔。一切就看你自己了。”

很常見的恩威並濟的話,所以林淺也很平和地點頭:“我會努力的。”看著他臉上的笑容,心想,看起來也不像傳聞中那樣陰險精明難相處嘛。

顧延之也沒什麽閑心跟她多聊,短暫交談一番後,當場拍板:她先去總裁辦呆著,把部門的一些日常工作承擔起來。

——

林淺在愛達的職業生涯,就這麽在一片兵荒馬亂人心惶惶中,默默無聞地開始了。

總裁辦聽著名頭漂亮,事實上現在包括林淺在內就三個人。其他兩個還是今年的應屆畢業生。

人力資源部的職員這麽跟她解釋:“這個部門以前沒有,是前任CEO來了之後組建的,全盛的時候有十六七個人。後來陸陸續續都走了。”

林淺既來之則安之,按照顧延之的秘書的提點,每天早上,她會搜集行業信息和新聞,做成日報,供領導層參考;公司各個部門每周的工作計劃和總結,也會抄送給她一份,而她會整理成一份獨立報告;當然如果公司內外部臨時有什麽大事,她也需要第一時間匯總相關參考消息。

一言概之,就是不停地寫報告、寫報告、寫報告……

這種工作當然單調又乏味,離公司的實際運作也有一定距離。林淺是不喜歡的。可後來想想,自己初來乍到,還是從競爭對手公司過來的,要是一開始把她放到重要部門安排重要工作,那才奇怪吧?所以也就釋然了。索性每天專心致志寫報告,幾天下來,倒是對愛達的基本情況倒背如流了。

只是每次報告送到顧延之秘書的桌上,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過。後來倒是讓秘書傳過一次話,讓她除了提交紙面報告,再發一份電子版到指定郵箱裏。林淺看那郵箱名:,“Apache”,是顧延之的英文名嗎?但不太像人名,可能是某個詞或者某句話的首字母簡寫。林淺心血來潮拼了半天,也拼不出個所以然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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